一勺引水:孤单的压水机

人生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,每次面对选择适合,都会去考虑该走哪条路。上次听同事说南方的水井需要引水的时候,感觉很纳闷,今天来研究下到底是怎么回事。科学原理就不说了。

打开老家厨房门,第一眼看到的是压水机。它站立在那儿已经16年左右,像一座雕塑,它的作者是我父亲。自从它被塑造出来那天起,每天都为我们供给汩汩的泉水。我们离开老家后,它则为邻居服务。
而它身上的锈迹已经不止16年。更早以前,它坐落在我们老屋门前,是村里最早出现的几个压水机之一。那时,人们大多从水井或者河里挑水吃,像我姨妈他们那样住在山里,则架毛竹管道从山中把泉水引到家里。
邻居毛毛家屋后的水井是附近几家人的水源。每天我们提水都要经过一段比较漫长的路程:上几个石阶,经过一棵柿子树,穿过一块坪地,走上隔壁邻居的走廊,最后从邻居家厨房穿过才到我们屋后,把水倒进水缸,再原路返回。一路上荡出不少水。在我还没有练出提一桶水回去的时候,父亲决定在老屋门前“打”一个压水机。于是,记不清哪一天,压水机就冒了出来。当时,在人们看来压水机是新鲜事物,孩子拿它当玩具,双手握住杠杆,蹦跳着压水。那时候有用不完的好奇,可以在马路上等半天,就为了看一眼汽车,闻一闻汽车尾气。那样的天真却是童年的底色。
家在山里的表姐对压水机也感到新奇。因为那和他们取水的方法截然不同。她那时候正值青春,她一边哼着流行歌曲,一边压水,水花溅湿了她穿健美裤的腿。不远处几个邻居的大男孩盯着她看,发出怪笑。表姐回头恨恨的给了他们白眼,然后带我走了。我不知道为什么记忆选择留下了那一幕?
然后我们搬到了新家,压水机也拆迁了过去。我们在新家住了一段时间,之后有一天父亲和姨父两人在厨房附近开始挖井,几天的忙碌挖了一口大概3米深的井,井下可见汩汩的泉水。埋下水管,安装活塞和杠杆,调试压水机是否工作。然后洒下石灰让水澄净,封井,将延伸出地面的水管浇筑砂浆和水泥。并且在周围一小片区域浇上水泥,让排水畅通,防止污水渗漏到井里。有些压水机选址不好,例如靠近水田、池塘,或者猪圈,压上来的水质不太好,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生命,如蚯蚓、蚂蟥。另外,井需挖深一些,否则到了冬天水位下降,压半天,只有干咳,不见一滴水。压水机到了冬天,一般都要一勺引水,“嘎吱嘎吱”压引水的声响让四周从寒冷的早晨醒来。压上来的水冒着热气,地底下的水是活的。这好比,我好久没有写字,思绪枯竭,看了青马,勾起一通胡思乱想,恰如倒下一勺引水。
几年前,父亲给压水机添了个水槽,再在它的头顶盖上棚子,那样,下雨天母亲不用去河里洗衣服。
我最后一次高考那年8月的一个夜晚,在同学家的压水机旁边洗澡,正当我淋下一桶夹杂着泥沙的凉水的时候,同学跑来告诉我被录取的消息。彼时,我心里的石头像身上的水一样落了地。
接着我上大学那年,父母都离开了老家。恰好,压水机旁边的土堆上发出了一棵梨树苗。从那以后,梨树便陪伴着压水机。今年三月回去,梨树长得很大了,鼓出了好些花蕾。听邻居说去年结了几个梨。
几天后,我们又往外走了。梨花还没有完全开放。背靠着东山的压水机,一如既往迎来早晨第一缕阳光,它的影子投在泥巴糊的墙上,木门已经关闭,很长一段时日里都将是那样。